我印象中的父亲是一直被我们等待的人。常年打工在外,他很少回家,我只能从母亲口中知道父亲什么时候回来,回来后他也总是匆匆离开,看着同学们放学时一个个被父亲接走,我心里总是有种不明所以的不甘和酸楚,我总是忍不住问自己为什么我的父爱与其他人不同,甚至我的父亲究竟爱不爱我。
这一切在高一的夏天有了答案,那天我照例独自步行回家,推开门便看到了眼睛蒙着纱布的父亲,我愣了一下刚要问出口,却被我们之间的“距离感”打退了。后来在饭桌上,母亲告诉我是父亲不小心铁片进了眼睛,但是已经治疗痊愈了。我又看向父亲,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“那为什么还包着纱布?”“怕你害怕”一句沉稳有力的声音径直撞到了我的脑海里。那一刻,我又紧张又感动。
父亲节将至,身边的同学们都在讨论着父亲节礼物,我心想正好借这个机会,缓和我和父亲的关系。偶然间听到母亲说父亲的鞋破了,我买双鞋送给父亲他一定会很高兴吧,心想着就到了商场的货架前,我一眼便看中了一双带着红黄色狮子图案的黑布鞋,但是鞋的价格却让我原本高涨的激情陷入海底,我根本没有那么多零花钱。回家路上,不巧赶上了大雨,我赶忙跑到屋檐下,无意间看到了家楼下卖泥人的老爷爷。我突然想起小时候跟老爷爷学过简单的泥人做法,豁然开朗,冒着大雨跑到楼下的商店用所有的钱买了一堆大块橡皮回家。
我学着老爷爷的样子将橡皮刻成不同的图案,这样不仅不怕雨水冲洗还具有实用价值,第二天我将一部分“作品”带到学校,很多人被它吸引,很快橡皮全部卖光,就这样在之后的几天,“顾客”从同班同学变到了不同年级的同学甚至老师,恰巧在父亲节的前一天,我攒够了买鞋的钱。
等我迫不及待地将布鞋送给父亲时,父亲只说了句谢谢,我的心如放置了一天的可乐般,没有了咕嘟咕嘟的气泡只剩下平静的水,百般滋味同时将我的心包裹住,让我一时间对父亲既愤怒又失望,我花尽心思买来的鞋,却只换来了父亲的波澜不惊。
但很快我发现父亲每次出门都会穿那双新鞋,即使快过了季节,在与朋友野餐的饭桌上,他像小孩子有了心心念念的玩具般向叔叔们炫耀着,总会骄傲的跺跺脚“看。我闺女买的。”每次穿完鞋后,都会像小女孩有了新裙子般打理着,一向爱干净的母亲有时还会说父亲“这不是昨天刚刷过吗?”父亲撇着嘴指着鞋“这里脏了。”
近几年父亲出门在外,常常忘记了吃饭,忘记了休息,忘记了自己做过的和要做的事,却一直没有忘记带上那双布鞋。而我上了大学,没有了充裕的时间,没有了家中的饭香,没有了在父母身边的稚嫩,在我心里却一直稳稳的拥有着不分距离的父爱。(段维)